第86章 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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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沉十数日的玄天潞在醒来之后，开口讲得第一句话便是，将司空府尚书令玄智宏缉拿入狱，伏坎师大将军玄天沧革职削爵，回府自省，若无诏命，不得出门半步。
　　
　　这条诏命一出，整个系舟坞，乃至整个天下不禁为之震动。
　　
　　玄智宏贪墨水利事发、谋害先公于子胥渎的消息，一日之间便传遍了风流渡的每个角落。
　　
　　公族宿老们痛心叹息，百官将校们厉声咒骂，百姓庶民们恸哭垂泪。
　　
　　尽管玄智宪离世已有漫漫二十五年，可在玄公府上下所有人的心里，这位勤政克俭的明主依旧享有极高的声望与敬仰。
　　
　　四个月后，愧恨交加的玄智宏孤独地病死在了狱中。
　　
　　尽管玄天沧接连给玄天潞写了四封奏疏，苦苦哀求玄天潞同意他为亡父披孝发丧，玄天潞始终不为所动，厉声回绝。
　　
　　最终玄智宏一身囚衣，以一口薄棺草草下葬在了风流渡城外，他的灵位将永远不得进入玄家宗祠。
　　
　　2
　　
　　当那些遍植于风流渡城中的银杏树，被秋风带走最后一片落叶的时候，玄天潞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仅有四十五岁的玄天潞在这些年的沉疴缠身与繁重政务的压榨下，看上去更像个形容枯槁的花甲老人。
　　
　　他的两鬓已然风霜尽然，原本挺拔的身形瘦脱了相，佝偻地蜷缩在床上。
　　
　　玄天潞浑浊的目光在榻旁的明威允、玄若舞和雷渡脸色慢慢滑过，艰难地开口道：“夫人，寡人愧对于你，要将你独自撇下了……”
　　
　　明威允强忍着内心的悲伤，勉强笑了一下：“主公正值壮年，说得甚么灰心丧气话。妾身从落霞谷请的名医近日就到，保管让主公药到病除。”
　　
　　玄天潞扯动了一下嘴角，道：“生死有命，夫人何必瞒我。寡人去后，玄家权柄切不可交于玄天沧一脉，只能劳烦夫人摄政了……”
　　
　　明威允再也压制不住泪水，放声痛哭。
　　
　　玄天潞转向玄若舞，无限怜爱道：“舞儿，你年已十九，可惜主父不能亲眼见你出阁成婚了。日后由你主母为你择选佳婿，入赘我玄家，玄公之位，便交由此人继承。”
　　
　　“倘若苍天有幸，先祖庇佑，你与赘婿能为我玄家诞下一位公子，便是我玄家血脉不绝。寡人泉下有知，也就无愧于列祖列宗了。”
　　
　　玄若舞跪行几步，伏在玄天潞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玄天潞费力地抬起手臂，轻轻摩挲着玄若舞的头发，两行清泪夺眶而出。一阵巨大的坠落感袭来，仿佛床榻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要将他吸入进去。
　　
　　3
　　
　　玄天潞知道自己只在须臾之间，拼力收拢心神，低声唤道：“雷渡……”
　　
　　雷渡两步抢到榻前，答道：“雷渡在。”
　　
　　玄天潞喘息一阵，这才说道：“你我相交近三十年，即是君臣，亦是挚友。寡人有，有两件事相托于你……”
　　
　　雷渡忙不迭地点头道：“主公尽管示下，雷渡万死莫辞！”
　　
　　玄天潞声音忽然提高了一些，道：“其一，由你继任伏坎师大将军，襄助夫人执政。玄公府兴衰存亡，便靠你来支撑了！”
　　
　　雷渡热泪滚滚，一时竟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用力点着头。
　　
　　玄天潞吸了口气，又道：“其二，先公嘱我，苍枫乔兵败身死之时，才有沁妹重见天日之机。寡人与沁妹失散二十五载，未尽人兄之责，此事也要由你代寡人来完成了。”
　　
　　“玄苍两家必有一战，这是先公遗愿，亦是寡人遗命。晋阳侯，拜托了……”
　　
　　雷渡紧咬牙关，一字一句道：“斩杀苍枫乔！解救沁公主！雷渡铭记在心！”
　　
　　玄天潞把这些紧要的事情一一嘱咐停当，脸上浮现出轻松的神色，他的呼吸越来越深，间隔越来越长。
　　
　　玄天潞最后把目光投在明威允脸上，无限深情道：“潞此刻眼前，竟是当年金蛟潭与你初遇的景象。……那时潞年方十六，夫人年仅十五，调皮可爱的很……”
　　
　　玄天潞的语气渐渐迷离起来，脸上却挂着神往的微笑，“二十八年转瞬即逝，少年终迟暮，美人华发生。这些年有夫人朝夕相伴，潞不枉此生……”
　　
　　4
　　
　　玄家六世公玄天潞的离世，昭示着一个时代的结束。
　　
　　玄家执掌司津府、司纺府、司空府和司渔府一百五十六年，号令天下的煌煌公族血脉而今却是凋零如斯。
　　
　　除了老态龙钟的几个旁支族老暂且苟延残喘，六代、七代的公子公孙在这些年里夭亡的夭亡，病逝的病逝，尚在人世的仅剩**陷高墙之中的玄天沧父子。
　　
　　短短三年时间里，玄智寰、玄智宏、玄天潞、玄天沐、玄天波等人相继离世，风流渡出现了巨大的宗室危机。
　　
　　尽管并未出现政局的动荡，但所有人都明白，日薄西山的玄家公族，已无力重振雄风。
　　
　　玄家公城而今的主事之人，是摄政主后明威允，和伏坎师大将军、晋阳侯雷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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