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洗砚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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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着脚步声响，已有数人踏过长板而来，轻盈地登上了玄天波的船头。
　　
　　当脚步声走近，玄天波赶忙行礼道：“适才闻得这位朋友雅音，甚是仰慕。在下亦是好琴之人，故此冒昧相邀，还请见谅。”
　　
　　言罢，玄天波耳旁响起一阵婉转的江南口音，“您多礼了，小女子夜航夏水，偶闻绝妙琴音，忍不住抚弦相和，是我冒昧才对。”
　　
　　玄天波听答话之人竟是一名女子，颇感意外。幽居府中长到二十多岁，他还几乎未曾与异性女子有过接触，一时间窘迫羞涩，腼腆得说不出话来。
　　
　　这名女子也在细细打量对面的玄天波，见他身材挺拔容貌俊美，显然是位温文儒雅的贵公子，只可惜二目翻白，是个盲人。
　　
　　她心中惜叹一声，又对玄天波的窘迫神态感到好笑，开口道：“小女是建邺云烟堡夏子缇，当世夏公便是小女公父。不知这位朋友是玄家哪位公子？”
　　
　　玄天波急忙答道：“原来是缇公主，失敬。在下是玄天波，武昌侯之子。”
　　
　　夏子缇身边有家令接话道：“公主，看来这位便是玄家新晋的如意伯了。”
　　
　　夏子缇点点头，嫣然一笑道：“难怪听波公子抚曲，先是有《华胥引》洋洋洒洒豪情万丈，后来却急转为《鸥鹭忘机》的落寞寂寥意难平，故此才以《屈子问天》相和……”
　　
　　2
　　
　　玄天波和夏子缇这番江中邂逅，琴瑟和鸣，心意暗合，竟好似阔别多年的知心之人，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涌上心头。
　　
　　夏子缇是夏公夏君律的幼女，今年年方十七岁，夏君律将他的粗犷五官不但遗传给了儿子夏子烈，同样也带给了这个女儿。
　　
　　这次乘舟东来，是要带着夏家两位七代公子夏慎从、夏慎令前往云梦泽洗砚岛，入学社稷院修习课业。
　　
　　夏子缇一行乘舟经过沔阳渡口，恰好与玄天波不期而遇。
　　
　　这位寂寞公子的俊秀容颜，已臻化境的绝妙琴技，苦闷低沉的神情气质，都让初出公府的夏子缇心动不已。
　　
　　玄天波目不视物，对夏子缇的粗陋容貌恰好并不在意，何况二人琴音相通、心声相近，皆有相见恨晚之感。
　　
　　二人在船头端坐，畅谈各自过往，探讨切磋琴技，直至深夜方才依依而别。
　　
　　次日天明，夏子缇命家令登舟传话，请玄天波在沔阳渡口候她数日，待夏子缇将几位小公子送到洗砚岛后，便赶来与他相聚。
　　
　　玄天波欣然答应，自此仿佛换了个人般，整日眉目间隐隐透出喜悦，专心泊在沔阳等候这位从天而降的缇公主。
　　
　　3
　　
　　位于江汉平原上的云梦泽，是座广达五百里的巨大湖泊。
　　
　　云梦泽西至江夏，东抵南郡，北接沔阳，南达武陵，汉水、夏水、荆水、涂水乃至万里长江等数十条大江大河都在这里交汇融合，而后又奔流四方而去。
　　
　　在这片浩瀚无垠的内海之中，有一座方圆十余里的小岛，叫做洗砚岛。
　　
　　五家公府同襄共管的天下学宫——社稷院，就位于洗砚岛上。
　　
　　历经一百多年的持续营建，社稷院在岛上的大小建筑共有百余座，其中最主要的，是由五座学殿合围而成的明堂辟雍。
　　
　　其中，东侧为东序殿，西侧为瞽宗殿，南侧为成均殿，北侧为上庠殿，位于四殿之中规模最大的一座学殿，便是辟雍殿。
　　
　　这几座大殿四面临水，形如璧环，其他各种殿舍馆所散布其间，全部严格按照周礼礼制而建，是五家公府行礼乐，宣教化，培养公族子弟，教导天下之人的重要场所。
　　
　　凡是五家公府的男性贵族子弟，在年满十岁后，都要陆续进入社稷院修习礼仪、音乐、舞蹈、诵诗、写作、射箭、骑马、驾车等等文武之课。
　　
　　经五年一度的社稷大试考核选拔后，成绩优异者，便可返回本公府治下的各司署衙门担任相应官职。同时，这里也是这些公族子弟们结交豪杰、拓展人脉的主要途径，以为将来官场所用。
　　
　　除了为各公府培养子弟，社稷院还会通过一年一度的课试，甄选招收庶人子弟入院修习，使天下万民也能得到进阶为官的机会。
　　
　　庶人子弟在岛上的所有起居、授学生涯是与公族子弟们完全分开的，但学业优异者同样可以获得参加社稷大试的资格。若因表现亮眼、成绩突出而被被各公府慧眼识珠点选入府，自此便是踏进出官入仕的坦途了。
　　
　　夏家嫡公主夏子缇这次带着夏慎令和夏慎从两位小公子途经沔阳，便是要将他们送到洗砚岛上的社稷院入学。
　　
　　4
　　
　　年迈多病的甘止诣担任社稷院中书监已经整整二十年了。
　　
　　上个月举行的社稷大试结束之后，甘止诣便提出告老归乡、另请他贤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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