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1 不如意打梆唱戏 悔多情写词发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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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上午十点,高二三班和高二七班同时上体育课,这几乎是顾舒语每一周最期盼的时刻,因为只有这时候她才能正大光明地见到自己的心上人——李子睿。
  
  李子睿是学校篮球队的队长,从高一起效力于校篮球队,为学校挣过不少荣誉;不仅如此,他还擅长辩论、唱歌和书法。如此之人要长相有长相,要才艺有才艺,要核心技能有核心技能,关键人还很谦和、友善、仗义……真可谓温文尔雅、风流倜傥,不枉舒语倾心许久。
  
  说起李子睿的好,顾舒语恐怕一天一夜也喜滋滋地讲不完,可问题是他们同校同级一年半了,她竟愣是从没和李子睿说过一句话!她为他“过五关斩六将”进过啦啦队,为看他的球赛她挪用了自己大多数的课外时间,甚至还不止一次地翘课去看他的辩论赛……可怜的姑娘,至今半句话也没跟人家搭上过。为了能成就自己的心意,舒语在得知李子睿将以体育特长生被保送到北工大学以后,她把自己的高考目标也设定为北工大学,全心全意想着能和他在一起。
  
  在操场角落抓着铁丝网傻傻看人家的顾舒语,忽地看到了惊人的一幕。一个露着小蛮腰、肚脐眼的长发淡妆女生,正拿着一瓶水去给李子睿送水,李子睿拧开瓶盖,自己一口气喝了一半,然后那女生自然地接来瓶子也喝了三五口,李子睿见水没完,再次夺过水瓶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然后将空瓶子交给女生,接着两人笑嘻嘻地你一句我一句。所以,他们共用一个水瓶。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发生在情侣之间再自然不过,可是……
  
  舒语看得心慌,她早知很多女生喜欢或暗恋着李子睿,也早知有很多大胆的貌美女生公开倒追他,可是,李子睿对外一直声称自己是没有女朋友的……舒语自卑地想着,忽地张口结舌、两眼圆瞪,被接下来的一幕又吓坏了!
  
  趁着体育老师让同学们中场休息的空档,李子睿和那女生两人喝完水走到了小操场的角落里,他们面对众人,背对舒语。只见李子睿的一双大手从后面伸出来放在了那女生的右侧臀部,然后捏了又捏!
  
  舒语捂住两眼吓得赶紧转身,彷如方才自己身处连环杀人案的第一现场,小心脏噗噗噗地狂跳,怎么也停不下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在操场上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深呼吸朝天看。可有时又忍不住想再偷看两人一眼,亲昵的接触没有了,只见那女生朝着李子睿又是拍肩膀撒娇又是将头埋在他怀里偷笑。
  
  他们的关系不一般。顾舒语不傻。那女孩扎着两条辫子,肤白唇红,身材纤细,看上去妖娆又健美,俊秀又奔放,关键她打眼目测那女生竟有一米七那么高,和一米八五的李子睿站在一起真是般配。那女生完美得让舒语嫉妒。再瞧李子睿,一边享受和那女生的亲密,一边又有些避嫌地微微退让或远离;一边伸出食指去挑逗女生的下巴,一边又和其他女生热情微笑。
  
  难怪,关于他的粉色八卦在校园里到处弥漫。先是传言他和校花赵千茹暧昧不清,接着传言她和学校尖子生易语曦拥抱又吵架且有图有文,后来说是什么千金小姐谭佳燕在追他,再后来是听说他和学校女篮的主力王博雅复合了……人如其名,果然是人如其名。
  
  顾舒语反观自己对他的喜欢,九成九是出于相貌和虚名吧。如果他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如果他是朝三暮四的、擅于哄骗的、污浊无底线的,她该怎么办?崇拜了他那么久,继续还是停手?失落、否定、破碎、后悔、气愤……心不由己的顾舒语一下课跑到了操场最北端的大榕树下,她掏出手机,在相册里找来四张纯色的信纸图片,分别在上面写下一句诗词:
  
  “惟觉尊前笑不成,而今真个悔多情”。
  
  “思往事,皆不是,空作相思字”。
  
  “飘零心事,残月落花知”。
  
  “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毕了,少女将四张图片发在了朋友圈里,然后收了手机,绕远路往教学楼走。一路上长吁短叹,满眼粉红的忧伤。
  
  那头朋友圈刚发出来,这头的小伙子没三分钟便收到了。一天几十次翻顾舒语朋友圈的何一鸣,早养成了一个小习惯:手机一解锁他先瞧顾舒语的朋友圈,一见她没有更新,于是关了手机继续听课,如此反复,仿佛他的手机只是为顾舒语准备的。所以,每每一开手机是顾舒语,关手机前也是顾舒语。
  
  “哇!这么难!什么意思呢?”语文向来不太好的何一鸣皱眉盯着手机里的诗词,除了能看懂她不高兴,具体什么意思他没学过那诗词怎么也看不懂。私下偷偷查了以后,知道这些诗词出自《纳兰词》,他便一首一首地找来原词,然后看着译文揣摩。隐约中,他懂了,并从中得出了几点:第一,顾舒语喜欢并擅长使用纳兰词;第二,她的感情遇到了挫折;第三,舒语需要倾诉却无可倾诉,于是只能发朋友圈。
  
  他该怎么做呢?这一天小伙子脑子里全是这个问题。幸亏是中秋节的前一天,各科老师讲得都不太难,要不心急如焚的何一鸣真要落下不少课程了。
  
  “喂?大!”正在吃中午饭的老马接到了一通电话,打开一看是他老大兴邦的。
  
  “咋了?”老马擦了嘴囫囵开口。
  
  “我明个到深圳,跟你说一声。”电话那头的兴邦一口向领导请示的口吻。
  
  “来就来嘛。”
  
  “那你缺啥东西不?我顺便给你捎过来。”
  
  “不用不用,英英家啥都有嘞。”老马得意得竟不自知。
  
  “行,那我……到时候过来。”
  
  “成成成。”
  
  言语寡淡、情感障碍的父与子通完话,各自顿了三秒,最后老马挂了电话。
  
  无论怎样儿子给老子打电话,老马总是高兴的。有时候父子之间的战争不关乎一句话、一件事、一个人,可它就像拉满的弓一样,一个撑着弓弦一个拽着弓面,谁也不松一口气。谁想这战争的消解却常因一句可长可短的话、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个袖手旁观的人。
  
  无论如何,老马要见儿子了,他也想见儿子了。节日是个好日子,他不想错过,哪怕明天跟他好好聊半个钟头、跟娃儿们耍子一耍、面对面抽抽烟他也是开心的。自己的脾气不好他清楚,总是委屈儿女晚辈迁就自己他也清楚,他后悔过自责过,可这倔脾气一上来他也控制不了。
  
  老马饭后在摇椅上眯瞪,忽地电话响了,是马行侠打过来的。他还没搞明白有啥急事行侠早挂了电话说他要过来,让他在家里等着他。老马只得备好茶酒、水果等他。没一会儿,两点不到,门铃响了,果真是行侠来了,还提着一盒月饼。
  
  “哎呀,建国哥,今个要打搅你了!”马行侠一见老马,摇头叹气。
  
  “客气啥,我一个人在家里听戏,能打搅个啥!”老马将行侠请进了客厅。
  
  “我是实实找不着个人说话了!再不寻你我真的要憋死喽!”行侠不客气地坐了下来,老马去端水。
  
  三杯茶下肚,二老也客气完了,行侠开门见山:“明个中秋,为送礼的事儿她两(马行侠的媳妇和儿媳妇)又闹起来,早上先是嘟囔,后来面对面地又吵又骂,我老婆子气得不行伸手指她,结果她把我老婆子的手打开了,我上去帮我老婆子谁想……哎……”行侠摇头晃脑,双眼花了。
  
  他擦了擦泪,接着说:“谁想人家把我给打了!我好歹也是个老爷们!我也要脸哇……哎!”
  
  马行侠说不下去了,低头抿嘴,咬牙沉默。半晌,他哽咽着开口:“我在我们那边的公园里坐了两小时,这才来找得你!我实在是……哎呀老哥、村长啊,你说这一家人咋闹成这样!不把我两当人看也就算了,还动手……”
  
  见行侠两手攥着大腿肉低着头许久不言,老马开口道:“我给你取酒去!今个咱两喝它个一瓶两瓶的。”
  
  几杯酒喝完了,身子热了,行侠肺腑豁然,接着讲:“前阵子我大孙子老是呕吐,她脾气不好,无处发泄,动不动冲着我两发脾气,好好地来一句难听话,干活不快了蔫蔫地催促,洗碗洗不干净大声地骂!妈的,这要搁在村里我非打死她不可,什么媳妇呀这是!迟早得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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