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数心斋之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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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苍华吾便进了公府数心斋来面见苍公，将狱中的所见所闻详细报于苍华肃知晓。苍华肃尽管咬牙生恨，也只得强压怒火，命司典府将苍华古押进公府来。
　　
　　苍华古大步迈进书房，屈膝跪地便拜，口中叫道：“主公在上，古经年带兵在外，可是想煞愚兄了！”
　　
　　苍华肃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苍华吾立于一旁道：“罪将苍华古无须饶舌，只管将阳平关之事详实报于主公。”
　　
　　苍华古挺了挺腰身，侃侃而谈道：“主公悉知。古与公叔兵进西南以来，柱国将军经略巴蜀，古与犬子枫及驻扎汉中。今春以来关中暴雨不歇千里绝收，秦岭群寇四起，尤其是那太白寨贼众数万虎视汉中秋粮。古不敢懈怠，日日加强巡守，相机剿匪。数月前乾锋军一部自关中移师汉中，统兵将军正是那乾锋军虎贲中郎将明威钧。汉中宴席上古曾与其一会，此子龙行虎步刚毅果决，假以时日必是大才。”
　　
　　“窃以为，五主分治一百多载，政出多门积重难返。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巨变或许就在眼前。明家有子如此，将来或继位为公、或掌兵为帅，必然是我苍家劲敌。故此，古见之伊始，便生除之之心。阳平关所为，不过是上屋抽梯、借刀杀人罢了。”
　　
　　苍华肃拍案大怒，“信口雌黄！天下大势如何，本公自有裁断。你虽是公族近亲，统兵大将，又怎可越厨代庖，自作主张！今朝你陷害公子钧性命，明家岂能善罢甘休？你教天下人如何看待寡人？”
　　
　　苍华古深深一笑，道：“主公仁心妙手，向来爱惜羽毛。这等腌臜之事，自然是古来操刀。”
　　
　　苍华吾叹息接言道：“看来真是你有意临阵撤兵，陷友军于绝地，确是无人能够救你。兄长真是糊涂，明家小子纵是人杰，你又何必自毁干城，以命易命？”
　　
　　苍华肃手背一挥，板着脸道：“你起来说话。”
　　
　　苍华古心头一宽，心知险关已过，自己一番话与主公心思不谋而合。他自地上爬起身子，掸掸袍袖，呵呵笑着道：“吾弟勿忧。前番游击将军韩多，擅自弃守阳平关，被我囚在军中。不战而走、放敌入关的烂账，尽可算在此人头上。”
　　
　　苍华吾目光一闪，向苍华肃道，“主公，前有我军背信弃义坑害明家，今又意图栽赃他人陷害无辜。苍家基业煌煌，公权昭昭，切不可一错再错，为天下人齿冷。主公明断！”
　　
　　苍华肃蹙眉沉吟道，“吾弟所言在理，即便古兄赔给明家小子性命，这个血仇也是和明家结下了，又何苦自毁干城伤我手足？近年来天下纷扰，五家纠葛日渐增多，尤其是这明家，英才辈出咄咄逼人，苍家没有一统华夏之意，别人便没有鲸吞天下之心么？汉中这一招剪其羽翼去其肱骨，古兄虽说狠辣独断了些，确是深谋远虑之举。”
　　
　　苍华古面色如水，深深作了个揖。
　　
　　苍华吾浓眉一挑，正欲开口，苍华肃摆了摆手接着道，“如此僭越枉上行为，纵是有千般理由，不可不罚。苍华古，你重罪在身而不便明惩，且罚你族子弟不得参与六世储公之选，你可服气？”
　　
　　这下挑眉毛的人轮到苍华古了，他略为一怔道，“悉听主公责罚，古一心为公，别无二话。”
　　
　　苍华肃点着头，脸上堆起笑容，“古兄老成谋国，寡人欣慰的很！今晋你为震山营龙骧将军，二品武官。枫及文武全才，苍家柱石，继任你的安西将军之职。苍家重宝曲直尺，也就此传于他吧！”
　　
　　苍华古闻言大喜：“犬子若得此宝加持，震山营天下无敌矣！愚兄便是身败名裂，也是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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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华吾在一旁听了百感交集，怎奈苍华肃恩威并下话锋严密，几次想要插话却张不开口。心中惧服苍华肃的老谋深算，显然更高苍华古一层。
　　
　　苍华肃只言片语之间，就将苍华古左打右拉，驯服于手掌之中。更为绝妙的是借题发挥，将苍华古之子苍枫及剔出了储公候选人的行列。
　　
　　五主分治以来，明，苍，玄，夏，甘五家世代公族治国理政，相约绝不称王谋霸，各开四府共治天下。一百二十年来各家公族繁盛人杰辈出，历代主公人人奋发施政有道，靠得便是这储公推选制度。
　　
　　昔年汉武大帝刘彻文治武功、雄才大略，晚年却昏聩失智，亲手酿下巫蛊之祸。皇后自缢，太子自裁，受牵连者达数十万。
　　
　　武帝驾崩后幼子刘弗陵登基，是为汉昭帝。汉昭帝早逝无子，权臣霍光等人拥立昌邑王刘贺，刘贺登基仅二十七天便被指为品行恶劣，又被霍光废掉，降为海昏侯，史称汉废帝。
　　
　　最后霍光费劲气力，才在汉武帝枯萎凋零的血脉之中苦苦寻到了散落民间的嫡系重孙刘病已，刘病已继位后就是日后中兴大汉的宣帝。
　　
　　汉宣帝又苦苦捱了八年，直到霍光病死，朝政权柄才算重回汉室。
　　
　　因为汉武帝一念之错，造成骨肉相残血流成河，多少人头落地，社稷由此动荡不定长达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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