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再会洛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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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六狐沦所自上次井陉大败、仓惶北逃的这些年，日日夜夜都在草原上饮恨自省。
　　
　　他充分吸取了上次南下的各种教训，精心打造了一大批用于攻坚夺城的器械机具，希望这次能够一举击破雁门关，挥师三晋、饮马黄河。
　　
　　关中沃野、繁华洛邑、富庶江南……，这些渴望多年却从未踏足的地方，有无尽的女人、奴隶、珍宝等着他去尽情劫掠享用。
　　
　　导致大军功亏一篑的梗阳仓之失不能再重演了，步六狐沦所专门拨出大军一万，由他的弟弟、万夫长步六狐却目率领，严密护卫后军粮道和各辎重营。
　　
　　所有的努力都不会白费，步六狐沦所抵达雁门关下的第三日，便一举攻破了当年曾阻挡鲜卑大军二十天不能前进、惟有望关兴叹的白草口。
　　
　　在数十座抛石机的密集轰击下，关城上的府军根本站不住脚，高达十丈的城墙多处崩塌，暴露出一个个巨大的缺口。
　　
　　蜂拥而至的鲜卑士兵架着冲车望楼，从这些缺口不断涌进去，与坚守不退的府军贴身肉搏在一起，每块城砖上，都涂满了暗红粘稠的鲜血。
　　
　　三日后，伤亡数千的府军无奈撤退，将白草口让给了拓跋鲜卑。
　　
　　眼看战局进展如此顺利，兴奋不已的步六狐沦所和拓跋布刺传令犒赏三军，准备次日兵发常胜堡和太和堡一线。
　　
　　庆宴之后，大醉而卧的步六狐沦所在后半夜被匆匆唤醒，部下告诉他一个令其无法接受的坏消息：
　　
　　“府军夤夜突袭，四处放火，辎重营中那些花费数月、重金打造的宝贝机关器械大半都被烧毁。“
　　
　　”万夫长步六狐却目被敌将阵前所杀，所幸袭营的敌军无一逃脱，全部被歼。”
　　
　　听到此信的步六狐沦所犹如身中雷击，五内俱焚，登时酒意全醒。
　　
　　大军出师尚且不到十日，赖以取关的辎重便尽数被毁，一母同胞的弟弟也命丧军中。
　　
　　这样的噩耗，给步六狐沦所的这次南下出兵蒙上了厚厚的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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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下有一处地方，平日里不声不响，无人提及，每逢有大事发生，社稷动荡，这里便成了万众瞩目之地。
　　
　　一时间纛旗如林，华冠云集，数日后又重归宁静，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与谈论之中，仿佛随之而来的举国响应、更新气象与它毫不相干。
　　
　　这里，就是曾为数朝王畿都城，而今只是五主盟会之地的中原洛邑。
　　
　　拓跋鲜卑大将步六狐沦所、拓跋布刺率领八万大军南下，猛攻雁门关的军报，在第一时间传到了各位主公的手上。
　　
　　八年前那场失地千里、丧军数万、祸及百万黎民的兵灾惨剧犹在眼前，天下刚刚过了几天安宁日子，凶残贪婪的东胡外族便再次卷土重来，意图染指中原，劫掠财富。
　　
　　历时总是在不断的复制，重演，看似一目了然的规律脉络中，又隐含了无尽的变数与偶然，能在其中汲取前车之鉴并顺势而为者，便会得到命运的垂青，站到胜利的一边。
　　
　　步六狐沦所试着这么做了，五家主公显然也要这么做。
　　
　　三万驻军能否守住数倍之敌攻击下的雁门关，谁都没有把握。倘若此地一失，国门洞开，将又是一场生灵涂炭的浩劫。
　　
　　因此，五公府对于北疆战事的响应十分积极，很快便确定下了洛邑盟会的日期。
　　
　　这次盟会的主题，依旧是组建五府联军。至于目的，当然不止是防守雁门，而是要挥军北上直捣盛乐，以求一举平定北方之患。
　　
　　当年二十四岁的大汉骠骑将军霍去病可以横扫瀚海、封狼居胥，几位主公相信，以当今各府的将才济济，当然也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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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寂多年的洛邑城中再次喧腾起来，无人问津的洛阳宫装饰一新，迎接远途奔波而来的各路上宾。
　　
　　是的，这些公侯贵胄、名将重臣都不是洛阳宫的主人，他们是掌握国政公器的商贾，他们是圈养百姓如猪羊的牧人，他们是秋收季节打短工的麦客。
　　
　　他们要的是榨取庶民，要的是丰厚税赋，要的是世世代代的贵族特权。而这天下，这江山，这社稷，并不是他们的，他们在这曾经象征着至高王权的洛阳宫里，是有事登门的宾客而已。
　　
　　明家五世公明恩使六十六岁了，即位为公也已经整整三十年，这次是他第三次来到洛邑。
　　
　　明恩使第一次是参加盟会时，自己刚刚即位不到一年，当时与会的各府主公还是夏心烨、甘止误、苍华肃，和同样即位不久的玄智宪。
　　
　　待到十四年后，明恩使再次进入洛阳宫，到场的夏心烨矍铄依旧，苍华肃风采不减，甘止误缠绵病榻多年，替他与会的变成了储公甘修岚。其时玄智宪已在子胥渎遇害，参会的玄公变成了年仅十八岁的玄天潞。
　　
　　转首回身之间，又是十六年匆匆而过。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今日洛邑盟会，又将有数家主公与世长辞、大位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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